面對, the guilt, the shame

2000年尾，我出走到倫敦三年之後，準備回家探親。
訂了機票之後妹妹在電話裡說爸爸入院了。
我並不驚訝。爸爸身體不適一段時間了。
不驚訝，也因為做了好多年的心理準備。死亡的發生。

機場接我的朋友說：「壞消息哦你爸。」
我答：「癌症？」
沒有驚訝。

在醫院見到爸爸，曾經肥胖面頰通紅的爸爸，乍見我不認識。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位骨瘦如柴顏面泛黃的老人。

醫生告知我爸爸末期癌症。
阿姨住醫院附近，建議讓爸爸住去她家，緊急時可快速送院。

那一個星期，我每天下午去看一看爸爸，探望，一個下午。
有一個下午，爸爸要上廁所，我扶著他走。
他是那麼的沉重。枯瘦的他，身體的重量。
那個星期其他的時間，我見朋友，待朋友處，若無其事。
直到一天阿姨對我說，你媽很辛苦，夜裡沒睡，白天無法休息。你要幫忙媽媽。
我突然驚醒。

和爸爸商談，爸爸要回家，我們將爸爸帶回家。
在家裡我和媽媽值班，夜裡我照顧爸爸，白天媽媽照顧。
那些夜晚，我看著爸爸的生命點點滴滴在我眼前消失。
某個夜晚，他讓我陪在旁邊，咽下最後一口氣。

十年之後，我才真正面對了自己當時的震驚。
一個真實的生命，的消失。
在醫院見到爸爸那刻，我內心的震撼。
我的無法面對。直到阿姨提醒。
那個星期的逃避。我的內疚。

十年之後，我告訴自己：這個愧疚，這個內疚。
那三年你不在爸爸身邊的日子。
你要原諒自己。